◎潘榮隆牧師
L的書桌上，壓著一疊不少的信封，微微的將透明墊子給堆得凸起來。幾個年代已久、色澤暈黑、略顯工整的字跡裡，帶有些許的秀氣，看來是出自一位有了年紀婦人的親筆，上面寫著：「L同學 親啟」。
我開玩笑的對L說，一定是當年愛慕者寫給她的情書囉；我有點吃醋。
「那是夜間天使的愛心啊。」L腆靦地說。
L七歲信主。那是在第一代信徒都會受家人壓迫的年代，L吃盡了父母阻擋、凌虐的苦頭。她撥了撥一頭秀髮，耳後髮下隱約可以見到一條疤痕。
「父親送給我洗禮的紀念；那一棒打得我好痛呢，」L苦笑著說，「頭痛、心更痛；不過，也算配得為耶穌受難啊。」
從此，教會就不得安寧了。每個主日早上，L的父親只要看不見她在家，就跑來教會外，大聲吼叫，「死丫頭，給我滾出來。不然就看耶穌怎麼救你。」
牧師很為難的看著她，老姊妹們側著臉偷偷的拭淚，L只有噙著滿眶的淚水，默默地被憤怒的父親拖回去。「安靜的作主日，對我來說，是一件很奢侈的渴望。」她說。
十八歲高中畢業，L望著成績比她差的同學們，一個個上了大學，她卻必須投入職場，撐起家計。
「父親知道我辭職去念神學院，就抓起狂來，把我猛猛地丟出家門，說要斷了父女的關係。」L傷感的追憶那段艱苦的日子，「我空著雙手去神學院報到。」
第二天，學校的伯伯一早遞個信封給她，「大概是昨晚留在信箱裡的，不知是誰放的，沒有署名。」
是一筆剛好可以支付學費和第一個月伙食的奉獻，L說。
之後，每個月都有人在午夜，為她留下一封無名的奉獻，直到她畢業。
「我希望能找出是誰給的，卻沒有成功過。」L說，「到如今，我還不知道是誰呢。」
有好幾次，L躲在學校大門後，徹夜守候，整晚不見任何人出入，第二天一早竟然奇蹟似地發現，一個信封袋早已躺在信箱裡。甚至有幾個颱風夜裡，路上依稀無人之際，居然還會不誤時地收到生活所需的信封呢。「如果她不是很會躲貓貓，就只有天使才可能辦得到。」L有點失落地說。
那是三十幾年前收到的信封袋，不知寄放者當今安在，L說，好想見她一面，當面說個謝，或者抱著痛哭一番也罷。
默默行善似乎是天使的習慣。也許那地上的天使，早已在這些年來當L活躍在講台上時，默默地為L感謝上帝呢；也許真的是天上的天使下凡送信來的，他一直都在天上觀看L為主的擺上，而不時感到欣慰呢。
如或不然，L說，當見主面時，她第一個要問主的話是，那夜間天使是誰呢。（獻給無名天使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