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 07月08日 星期三 天氣 : 台北▼

國度復興報 Kingdom Revival Times

  • 人為朋友捨命,人的愛心沒有比這個大的。

    —約翰福音15章13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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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之路的九種途徑

◎李堯/高雄鳥松教會
作品簡介:
這篇小說是以真實的故事撰寫,對一位身有視障的少年而言,大學的戀愛學分,既是稀奇卻又遙不可及。電話線上的意外邂逅,作者與女同學展開了戀曲,但就在初會的那晚慘淡告終。
傷心之餘,來到學生團契,在聚會中,幼時的福音麥種開始萌芽,神藉由牧者的話與聖經經文,及時挽救傾頹的世界,讓作者明白身障並非不幸,而是天父藏著祝福的禮物。」
步出晦暗的男宿八舍,清爽宜人的深秋天氣,仍舊無法令我感到釋放。事情將近一個月,我一如當日滑落話筒時那般恍惚迷痴…
「敬堯,我…我很抱歉,我想…我們不能在一起…」她的話聲聽來悽惋欲絕:「你可以罵我,怎麼罵都沒關係,我都絕無怨言…。」
對她初次的印象,是在校內歌唱大賽的舞臺,記得她唱的是「我有多羨慕你」;當時我聽得出神,幾乎忘了拍手:「這麼好聽的聲音,肯定長得很漂亮。」靜純的確長得很可愛,個性中充滿著溫柔的浪漫,我是從同學們的敘述裡得到證實。我和她本是同系的同班同學,整個大一的時光中卻未曾有過任何交談。
直到大二這年,我與班上另一名同學小正同寢室。一天晚上,我剛自外走入房間…
「呼!親愛的敬堯你總算回來了!」小正一見到我,如蒙大赦般將話筒塞進我手裡:「快幫幫我!我真的不知道怎麼繼續聊下去…。」
「喂!等一下!你…你總要先告訴我電話裡的人是誰?」
「還有誰!當然是我們班的悲情才女周靜純小姐。」還不待我答應,他人已閃出房門。
「喂!你先別走!我要跟她說什麼?」只聽小正遠遠道:「隨便你囉!」
忐忑地將話筒湊近耳旁,尚未開口,已聽電話那端傳來靜純輕嗔又略顯無奈的聲音:「是《紅樓夢》,不是什麼青樓、黃樓好夢一場,你到底是不是國文系的?」
「嗨…嗨!靜純,我…我是林敬堯。」
「噢!不好意思,我不曉得是你;小正落跑了嗎?他竟然連《紅樓夢》是什麼都不知道。」
「妳喜歡《紅樓夢》嗎?我也很喜歡。」我漸漸平復剛接電話時害怕冷場的焦慮,可能因為我早已讀完原著《紅樓夢》:「而且我猜想妳一定會喜歡那首黛玉葬花詞。」
「你…你怎麼知道?」她的語氣透露著訝異:「我何止是喜歡,是非常喜歡,呵!沒想到你竟能一猜就中。」
我忍住笑:「沒什麼啦!只是直覺,其實很早以前,當我第一次見到妳的時候,我就一直覺得這首詩和妳給我的感覺很像。」
「哇!你真的好細心喔!那你最喜歡《紅樓夢》裡的哪個人物?」
「嗯!我最喜歡的是探春。」
「唉唉!你不喜歡林黛玉喔!」我的回答似乎令她有些失望。
「我不喜歡故事裡的林黛玉,那是因為…」我的聲音極之誠懇:「故事裡的黛玉並不是妳。」
「你怎…怎麼知道我常把自己想像成林黛玉?」
「因為妳始終讓我有這樣的感覺,好像妳就是小說中的女主角,卻比她們更美、更有味道。」她忽然沈默,我心下一驚:「我…我這樣說,妳不高興嗎?」
「沒…沒有…」她的語調帶點夢囈似的溫柔:「謝謝你,這是我聽過最令我開心的一句讚美,明天晚上我還能打來跟你聊天嗎?」
那端的話筒在晚安後輕輕掛上,我卻仍緊拎著遲遲不捨鬆手,似能自內嗅到靜純髮上的甜香。
「敬堯,我跟學弟說清楚了,我跟他說你已經沒機會,因為我發現真的對我好的人,其實就在我身邊。」
瞬間我有股悸動,脫口道:「靜純,我…我雖然眼睛不太好,能給妳的比起一般人或許有限,但我願用我的全部來對妳好…」我頓了頓,終於鼓足勇氣:「我能約妳出來嗎?妳…妳能允許我對妳用盡我一世的深情說…說些什麼嗎?」
「我一直都在等,等你…等你對我這麼說。」她說這話時聲若蚊蠅,但卻滿含嬌羞。
將近八點半,仍是不見靜純人影,我略感不安地動了動,忽然有雙手自後環住我…
「呃!小…小正怎…怎麼是你?」
「嘿嘿!很失望喔!」他奸笑數聲:「靜純急call我,要我來告訴你說,科博館的課程耽誤到了,今晚趕不過來,回宿舍後她會打給你。」
我提著從便當街買來的布丁豆花,在這暑氣未消的初秋夜晚,如此辛苦的解說訓練後,她肯定需要這樣一碗涼涼加冰的甜品。我拜託與她同宿的同學巧琴將豆花放在她桌上,腳步輕快地走回八舍。
我急急接起電話:「喂!是靜純嗎?」
對方沈默半晌,才謹慎地道:「對!是…我。」
「豆花收到了嗎?吃了沒?」我熱切地問:「妳剛回來嗎?累不累?」
「嗯!收到了,謝謝你…」她說得有些心不在意:「你從六舍走過來時,我跟詩涵剛好經過那裡…」
「是…是嗎?」我喉頭變得乾澀。
「你面對著我們走過來,然後…」她遲疑著:「你就這樣走過去。」
「靜…靜純,妳知道的,我…並不是有意的。」
「嗯!我知道…」她的話聲彷彿震撼後的茫然:「原來,你的視力是這樣子的…」
風有些涼了,緩步走下體育館後門旁的臺階,天色漸暗,校園中的路燈依序點亮,這樣的光線下,視力已不敷使用,我應該拿出白杖,但我沒有,不是害怕被標記,是不願承認自己的孤寂;我從沒在乎過視障的不便,但靜純卻讓我意識到它的殘酷,因為她拒絕的其實不是我,而是我的眼睛,所以我痛,只因她的拒絕象徵著世人的拒絕,他們拒絕的本是不能扭轉的事。
「哈囉!敬堯同學。」
「嗨!巧琴…」我回答得有氣無力。
「你還好吧?」她停下腳步;我強擠出一抹悽慘的笑,沒有說話。
她打量我半晌:「今晚有空嗎?要不要跟我去一個地方?」我點點頭。
巧琴推開一戶民宅的大門,裡面是座貫通的廳堂,底部的中央還放著講臺;我正納悶,有個膚色略顯黝黑的小姐親切地道:「平安!巧琴…」
這種問候方式我雖久未聽聞,卻再也熟悉不過;讀小學時,每到週日篤信基督教的叔叔,就會帶我上教堂作禮拜,那兒的叔叔阿姨就是這般彼此問候,難道這裡是教會?當我跨上二樓,坐入許多男女的中間後,我更確信這是個基督教的夜間聚會。一個女孩垂首站在前方,似在禱告,不久她抬起頭:「弟兄姊妹們平安…」口音像是僑生:「我們一起預備心,用讚美的歌唱敬拜天上的父親。」她按開茶几上的投影機,文字立時出現在粉白的牆面。
旋律響起,腦際便是一顫,恍惚真有雙溫暖的手將我心上束縛一點點鬆開,我只聽他們唱著:「有一位神、有一位神…」眼淚不自覺間似要奪眶:「真有一位神嗎?如果有,請解救我無可逃脫的悲痛…」我聽著歌聲努力跟著唱,一首首地唱,在頌讚的歌聲中許下自身的祈求。
敬拜終了,臺前換上一位像牧師的中年男子,帶大家禱告後說:「我今晚要和大家分享的是『從聖經來看自己』,請大家翻到約翰福音第九章。」周圍響起紙頁的窸窣聲,只聽那位先生唸道:「耶穌過去的時候,看見一個人生來是瞎眼的。門徒問耶穌說:「拉比,這人生來是瞎眼的,是誰犯了罪?是這人呢?是他父母呢?」耶穌回答說:「也不是這人犯了罪,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,是要在他身上顯出神的作為來…」我聽呆了,彷彿萬暗中乍見一點星火,雖是一點,卻足以照亮所有無解的黑暗直至永遠。
「我們常覺得自身有許多的不如意,因而產生抱怨,甚至想憑藉一己之力去改變,覺得向上帝所求的均未實現,而深感沮喪…」他在唸畢經文後說:「但天父看我們各個都是好的,都是祂獨一無二的孩子;我不曉得你們憑著自身力量走出的人生將會如何,然而從聖經的教導我可以告訴你們,假如生命之路有九種途徑,交託上帝所引領的,必是最適合你的那條,即使生來是瞎眼的人也不例外…」
牧者的話與聖經經文在我心底交織成錦,從沒想過自己的視障可以不是缺點、不是罪惡、不是前世的報應,也不是父母的過失,它其實是種祝福、是種特色,甚至進而彰顯出神的偉大作為,這是何等積極的正向態度!走出教會時,我已不再悲傷,靜純拒絕我,不代表世界的拒絕,至少還有一種看不見的祝福,引領我邁向光明的旅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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